“是吗？”朱由检走了过来，他那双看得人发抖的红眼睛和那令人窒息的威压让洪承畴身体绷到了极致，他终于明白刚才其他同僚们为什么会流那么多汗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在朱由检的无声注视下，洪承畴、傅宗龙、杨文岳三位总统额头的汗珠变得越来越密集。
忽然身体一轻，就在洪承畴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朱由检的声音再次响起：“知不知道李贼叫你什么？”
“洪包衣！”
“这是空穴来风吗？”
洪承畴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他之前秘密接见了皇太极的使者，虽然说没谈好价钱，但法司要是追究起来，起码得是个抄家流放，再重一点，就是上绞刑！
就在他满脑子组织措辞准备答辩洗罪的时候，朱由检却没给他机会。洪承畴的目光投去，他看到圣人已经来到了白广恩他们这些武夫面前，声音沙哑着说话。
“你们的洪总统，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想好再说，谁要是能帮我找到是谁把鞑子放到北京城下的，我不但送他回家，而且还发军饷，封五品将军！”
这话一出，洪承畴帐下的上百号文书记武总兵顿时都睁大了眼睛，互相对视，他们想回家，做梦都想离开这鬼地方。
“陛下.....洪总统当时确实跟我们在一起......”感觉人心有些浮动的曹文诏第一时间开口道。他跟洪承畴的私交不错，因此出来帮忙作证。当然，曹文诏并不知道洪承畴背着手下悄悄见了建奴使者。
“曹大帅......”
朱由检背着双手，深深地在他脸上看了一眼，圣人现在虽然疑神疑鬼，四面楚歌的觉得满朝都是叛徒，但还是非常信任曹大帅的，之前出奔太原，曹变蛟带兵参加护送，一路尽心尽力，表现很忠谨。
祂没多问，看向了其他总兵。
“其他人呢？贺人龙，白广恩，左光先，杨嘉谟，虎大威......你们当时也跟洪承畴在一起，都在通州？确定么？”
十几位正副总兵面面相觑，贺人龙直接把头低了下去，装鸵鸟，不敢吭声。
之前讨伐李师道的时候，他在洛阳被李贼击败，丧师上万，法司论罪当处绞！
若非洪承畴苦苦求情，早已人头落地。
白广恩是流寇出身，此时连看一眼圣人的胆量都没有，身体颤抖不止，嘴角抽搐着，生怕朱由检的鬼头刀落到他头上。
沉默中，甘肃总兵杨嘉谟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表情有些挣扎，最终他一咬牙，一跺脚，站了出来：“那个，万岁爷爷，皇帝大人，小的说！我跟贺人龙他们被总统派出去把守运河了，白广恩一直跟总统在一起，他肯定知道总统见了什么人！”
这话一出，人群中吓得脸色惨白的洪承畴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火包住了，自己的命保住了。
朱由检回头看了白广恩一眼，缓缓走到杨嘉谟面前，右手一抡一个大逼兜子直接甩在他的糙脸上：“放屁！白广恩在永定门跟李贼交战了数日，怎么可能一直跟洪承畴待在一起？你想诬陷好人吗？”
杨嘉谟仿佛吓坏了，连忙跪在地上涕泗横流，砰砰磕头：“皇帝爷爷，小臣错了，小臣一时间猪油蒙了心才撒谎了。”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吓得打摆子的杨嘉谟，沉默着，没说话。
下一刻，祂忽然转身再次望向了一边的洪承畴，阴森森道：“你刚才笑什么？白广恩被人诬陷，你很高兴吗？”
吓得洪某人身体一抖，朱由检言行举行传来的强大压力压得他呼吸不畅。
随着朱由检缓缓向着他走去，洪承畴心里也越来越慌，他牙关紧咬，跪在地上深埋着头，使得面上看起来稳如老狗。
就在朱由检走过来的时候，数十名剽悍的武士也跟了过来，洪承畴只觉得一颗心就要跳出来了，但是他面上依然淡定。
“臣没笑，只是因为天气太冷，所以面目忍不住哆嗦罢了，圣君明鉴。”
这话说完，洪承畴趴在地上，一句话都不再说。他打定了主意，打死不认账！
要是承认见过皇太极的使者，即便并无奸情，但以圣人现在疑神疑鬼的心情，那是绝无活路！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同僚口中的御前大红人，干不出成绩，不听话，圣人随时可以换一个，祂又不是第一回杀总督了。
夜幕下，呼啸的狂风暴雪中，朱由检注视着跪在广场上的官员，久久不语。
祂想杀了洪承畴，祂想杀光这帮阳奉阴违欺上瞒下厚颜无耻的男盗女娼！
“砰！”
一声巨响，朱由检狠狠一拳锤在蟠龙柱上，终于如天雷爆发一般怒吼了起来：“诸镇百万大军云集河北，竟不能退满洲十万之师！衣冠士子乞降建奴，引皇太极入紫禁城抄略，甚至还给那个畜牲上表劝进，摸着你们的胸口问问，我朱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何曾短了你们的钱财好处？”
“建奴未至，一个个都是慷慨激昂，要跟皇太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建奴至，则作鸟兽散，或不动如山隔岸观火，或摇尾乞怜，剃了头给满洲人当包衣奴才！”
“贪污受贿个个都是翘楚，当起官来连李师道一介强人都不如！”
“此亡国之道！你们真的不知道吗？你们非要等李师道那厮打进紫禁城，把你们全都投诸黄河才肯罢休吗？你们不会觉得李师道会像皇太极那样宽容你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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