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玄华眼神变化的那一刻，江淮月便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
眼前之人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自己身边讨好自己的唯一徒弟玄华。
眼前之人已经变回了当初那个叛出仙门，亲手或是间接杀死昔日同窗的魔门君主玄烨。
江淮月闭上眼睛，他突然开始想，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后悔。
如果当初他狠下心真的将变小的玄烨斩于剑下，那如今这一切会不会永远不可能发生。
或者说，如果当初的他没有收留变小的玄烨，而是让对方在战火纷飞的玉虚谷自生自灭，一切会不会与今日有些许不同。
可是，让江淮月放弃玄烨，真的有可能吗？
就算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儿，他自认也是狠不下这个心的。
何况对方还是玄烨。
他看着眼中燃着熊熊怒火的玄烨，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虽说欺骗对玄烨来说是很严重的事情，但留下卷轴说过爱他的玄烨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江淮月直觉不对劲。
可下一步玄烨的动作却是让他毫无空闲去想这些其他事情。
……
隔日一早，外边的阳光撒进洞府内，却照不到床榻上的人，只在洞府入口处落下一点点，看得见却摸不着。
江淮月感觉自己的眼皮重得像是压了千斤重的鼎，只睁开一条小缝便累得不行。
他先是动了动手指，抬手之时瞧见那手腕上的绳子勒痕，一个愣神后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昨日发生的事。
江淮月甩开脑中思绪，用手强撑着想坐起来，却在动作间感觉到身体几乎是撕裂般的疼痛。
虽说后来不是毫无感觉，但一开始还是痛到不行。
玄烨怒意驱使下的房事，终究与他一开始想过的大不相同。
说到底谁也没想到玄烨会在这个时候恢复记忆，这样的意外，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江淮月坐起身来，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好不容易缓过来，方才伸出手去摸身侧的床榻。
是冰冷的，想来已经离开多时。
江淮月垂下眼，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的情缘血契，抬手想借助连接血液之后的情缘血契来找到玄烨，可灵力流向指尖的瞬间却是直接消逝。
算了。
若是玄烨回来了，那他想走，没有人拦得住，就像当年一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却传来一声冷笑。
“刚醒就急着找我，又想要我的血吗？”
玄烨冷冷看着江淮月，瞥了一眼那结印的手，嗤笑一声。
“我没有想要你的血……”江淮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解释后面半句。
玄烨却是不相信他的话，走过来在床边坐下，瞥了一眼他身上的痕迹，还是选择给他上药。
江淮月不知该先惊讶玄烨在怒意横生的隔日便可以帮自己上药，还是先奇怪玄烨怎么会觉得自己是要他的血。
“我真的没有要你的血，我巴不得没人知道、没人去用你的血……”江淮月拽住玄烨的袖子，说完话之后，他自己都自嘲地笑起来。
果然他到了完全恢复记忆的玄烨面前，就是与单纯在玄华面前是不同的。
曾经他也被玄烨护在身后过，虽说大部分时候都是并肩而行。
可在玄华面前，他大部分时候都得站在玄华面前，也许就是这样才会没来得及回头发现玄华的不对劲之处。
若早点发现及时止损，在玄华尚未深陷的时候掐灭这段感情，是不是不会走到昨日那般。
江淮月睫毛一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被玄烨掐着下巴强迫抬起头，看着对方那双含着冷意的眼睛，江淮月很想解释，却又不知对方到底从什么地方产生如此误会。
“江淮月，从前看我跟在你身后巴巴地说喜欢你，你是不是感觉就像在看笑话一样？”
玄烨用膝盖压住江淮月昨夜便被扯得发疼的腿根，伸手想去掐住对方的脖子，却在看见脖子上的掐痕时硬生生停住。
“玄烨，我真的没有。”江淮月扣着玄烨的手腕，只发出沙哑的声音反驳。
玄烨知道昨日头一回便有些消耗过度，今日也无意折腾江淮月，便翻身从床上下来，理了理方才弄乱的衣袍。
“出去的方法在桌上，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只留下这样一句话，玄烨便大步往洞府外走去，一副立刻就要离开的样子。
江淮月喊了玄烨一声，想说点什么让玄烨留下来，他还有许多事情没弄明白，而这些事情只能在玄烨这里得到答案。
可玄烨却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半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惹得江淮月一瞬间以为他是要回头的。
结果却见玄烨打了个响指，洞府内所有从前玄烨用的东西在瞬间化为灰烬。
江淮月愣在了原地，反应过来之后他猛地下了床，随手扯了件外衣披上，勉强将身上的痕迹遮住。
他快步跑到洞府门口去抓住玄烨的手，想问问玄烨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可玄烨没给他留住自己的机会，只瞬间离开了江淮月视线之内。
江淮月披着外衣，隐约还能看见白玉般的肌肤上斑斑点点的红痕，他却是站在洞府大门口怔愣地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转身看向洞府内部，扫过整个洞府，脑中浮现出当年种种。
江淮月强压下心中那不知被什么激起的情绪，只快步走向床榻边，捡起昨晚被玄烨丢在地上的衣袍胡乱穿上，稍微整理了一下便准备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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